【靖苏】造梦者
【午时三刻特别场】靖苏端午十二时辰
鸣谢老师 @芳华水恋 。
萧景琰抬头看一眼面前的纯白色大楼，扯平衣角，竭力将脊背挺得笔直，迈步走了进去。
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湛蓝色制服，肩上一轮明月，统一的颜色和布料极大地削减了阶层壁垒所带来的的排斥感，但作为大厅里唯一一个穿着深灰色衣服的人，萧景琰多少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。
在光鲜的人群中，他只是一只灰扑扑的老鼠。
很快，萧景琰镇定下来，大步走向招待台，问道：“你好，我来应聘造梦者，请问我该去哪里？”
“右转直走，尽头的办公室。”
负责应聘的男人头发花白，脸上带着些风霜之色，大概是个普通人。不过这样简单的工作本来也不会交给天赋者来做，那些人只会觉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。
萧景琰嘲弄地笑了笑，将两份文件递过去，说：“这是我的简历和脑电波评估报告。”
男人看了一眼萧景琰身上的深灰色衣服，翻开简历，一边说道：“萧先生，你好。作为一个瑕疵人，其实你还应该提供一份你的身体检查报告。”
“呃，我也带来了。我的身体状况评估是A级。”
“行，”男人啪地合上文件，站起身来，递给他一个脑波接入仪，“你对接脑电波试试，如果没问题，你就可以留下来。”
萧景琰死死盯着屏幕上不断波动的数据，内心波澜起伏。如果不能通过筛选，他就只能回去，继续与垃圾和鄙夷为伴。
这是他作为瑕疵人，仅有的翻身机会。
被基因决定了命运，就一定终生都要活在底层，做最廉价的工作，庸庸碌碌像只蚂蚁吗？萧景琰不甘心，他来到这世上一遭，决不能什么痕迹也留不下。
最后一次剧烈的波动之后，数据终于稳定下来，屏幕上跳出一行大字：“对接成功”。
“萧先生，恭喜你加入我们，造梦项目欢迎你。”男人朝他露出一个笑容，递给他两份文件，“请签一下工作合同和保密协议。”
萧景琰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。他翻了一下文件，大概要求是工作与生活都在大楼中进行，费用由造梦项目负担，外出必须提前申请，不禁止对外联系，但与项目有关的一切内容都必须严格保密。
总的来说，要求不算严苛，何况给出的报酬丰厚。萧景琰确认没什么问题，利落地签上名字。
男人收起文件，按了一下手环，说：“我让人来带你去生活区，好好安顿一下，明天再开始工作。”
应聘人没有和他握手，萧景琰也很习惯了，朝男人道谢之后，跟着推门而入的工作人员离开了办公室。
工作人员在电梯的入口处停下，萧景琰有些莫名地跟着停下脚步，工作人员按下墙上的按钮，一蓬水雾挥洒下来。
他朝萧景琰笑了笑，说：“大楼内部是无菌环境，进入前进行全身消毒是必须的程序。”
恐怕是觉得瑕疵人会带入无数细菌吧？萧景琰没说话，只是微微点点头。
瑕疵人，普通人，天赋者，完美体。根据基因的完美程度，社会被分作四个阶层，形成牢不可破的金字塔。阶层带来的固定印象和歧视极难打破，经过十多年头破血流的冲撞，萧景琰早已明白了这一点。
造梦者工作的地点在十二楼，生活区是十四楼和十五楼。生活区竟然还算热闹，专门开辟出的餐厅里有不少人在用餐，人声鼎沸。
工作人员带着萧景琰往住宿区走，一边向他介绍：“在这里，每一个阶层都能实现价值。只造梦者这个群体里，有普通人，有瑕疵人，也有天赋者。你也看到了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。”
“大概你也知道，造梦项目的科研负责人林殊教授就是完美体。林教授的一部分脑电波同样进入了造梦系统，如果运气不错，说不定你会碰上他。”
嘱咐完注意事项后，工作人员就离开了。萧景琰用指纹打开房间门，住的地方是两人一间，上下床，床铺上的编号就是工号。萧景琰凑过去看了看，他的工号是四十六号。
舍友列战英带着他到浴室洗了澡，换上制服，摸了摸身上比瑕疵人能穿的布料要舒适得多的制服，萧景琰才慢慢有了真实感。
他是真的成为造梦项目的一员了。
列战英向他详细地讲了造梦者的工作，简单地说，造梦者需要通过想象和梦搭建起一个个梦境世界，会有专人借由他们的梦境找出世界发展无限的可能，将报告提交上去。
梦结束之后，造梦者必须尽快离开，否则就会被永远困在梦境里，作为梦境世界里的一个人，跟随着梦境不断地重置，倒带播放，反复地经历梦里存在的那段时间，直到他忍受不住这种折磨，脑电波崩溃消失，才算是解脱。
造梦的过程会持续很长时间，因此每一个造梦者在工作时都要躺进营养舱，由营养舱来保证身体需求的供应。
等萧景琰第一次完成造梦工作，从营养舱里爬出来，他才明白为什么列战英会反复提醒他要“记得自己只是在做梦”。梦境太真实了，时间跨度也太大，如果不牢记这是在做梦，很可能会将梦当做自己的人生。
在间隔的两天休息日里，萧景琰和列战英熟识起来。列战英也是一个瑕疵人，比他早来一个多月。在最后一个休息日的晚上，他们在房间里聊天，列战英犹豫地小声提醒他：“你别被负责人的态度骗了。他们号称这里不存在阶层壁垒，瑕疵人也同样能做出巨大贡献，我看都是假的。他们只想让我们为他们卖命。”
萧景琰皱紧眉，问：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“我见过他们把一个瑕疵人从营养舱里拽出来，直接切断了脑电波。”列战英的语气里带着嘲弄，“那个人肯定活不成了，这和外面那些仗着基因欺压瑕疵人的‘精英阶层’有什么区别？”
“可原因是什么？我们进来的时候不都是签了工作合同的吗？他们怎么能随意违反合约？”
列战英沉默了片刻，摇摇头，说：“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前辈反复叮嘱过我，一定不要把梦境当真，否则下场难以预料。”
第二天，萧景琰带着满腹疑问走进了营养舱。他戴好脑波接入仪，慢慢躺下去，冰凉的营养液注入舱内，将他的身体淹没。
“景琰，你那把剑借我用两天呗。”
萧景琰放下笔，无奈地说：“夫子留的功课还没做完，你又做什么去？”
梅长苏笑嘻嘻地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纸，说：“小爷我多聪明啊，早就写完了！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，谢了啊！”
梅长苏抄起萧景琰放在一旁的佩剑，风风火火地奔出门。萧景琰冲着他的背影喊：“你去哪儿？”
“去军营！卫峥大哥答应教我一套新剑法！”
梅长苏抬起拿着剑的手摇了摇，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。
几年过去了，梅长苏和萧景琰都渐渐长大。梅长苏还是金陵城里风头最劲的少年将军，萧景琰也在战场上取得了自己的功勋，手下慢慢有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将领。
这么多年以来，萧景琰第一次体会到被人需要是什么感觉。
他以为日子会继续这么过下去，梅长苏也会一直在他身边，却没料到梅岭一战将一切都倾覆了。赤焰谋逆，梅长苏与七万忠魂冤丧梅岭，皇长兄被诬篡位谋反，含冤死于狱中。
十二年后，萧景琰再见到梅长苏时，他变成了苏哲。他变得太多了，萧景琰险些没能认出他。
他们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扭转乾坤，像幼时那样并肩而战。终于，在无可辩驳的铁证之前，梁帝下诏重审旧案。十二年含垢忍辱，两年呕心沥血，赤焰军七万忠魂终于沉冤得雪。
一天，陪着梅长苏坐在院子里喝茶时，萧景琰不经意地抬头，天空被密密的彤云遮盖，不详的血红铺天盖地地压下来，云中一道拱门若隐若现。
天边那道暗红色的裂缝越来越大，梦境快要结束了。萧景琰看了一眼裂缝中高高的拱门，收回目光，把重新加好炭的手炉递给梅长苏，对他笑了笑。
没关系，梦境会反复循环重置也没关系，回不去也没关系，他想留在这里，留在梅长苏身边。
只有在这里，萧景琰才能作为一个平等的人存活在世上，不带任何负担地去爱人。
坐在检测器前的工作人员摘下耳机，转过头说道：“主管，检测到46号的脑电波衰弱到阈值以下，可以确认已迷失在梦境中。”
坐在旁边的另一个工作人员轻轻点了点屏幕，调出46号的资料，接道：“瑕疵人就是瑕疵人，除了幻想以外也做不成什么别的事。这才第二个梦境而已，竟然就不肯出来了。”
主管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：“把他的身体从营养舱里拖出来，尽快处理掉。看看这次还剩多少人，人数不够就再招一批进来。”
“可这么频繁地处理这些瑕疵人，也怪麻烦的。”
主管轻轻摆了摆手，又惬意地坐回去，说：“瑕疵人的欲望才是最多最大的，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好的效果。有失必有得嘛。”
这是一个很宏大的设定，展开写绝对不止这么点，不过………是我没把握好时间，我检讨。
